温德莱特

【科学组】一日即永恒

配对：Tony Stark/Bruce Banner

梗概：布鲁斯整理记忆碎片、发现他爱托尼的故事。“在我再次醒来的那天，我们就会相见。”

 

献给《科技创新升级草案》无料本的画手们。这本超用心啦！给各位大大比心！我的文就很粗糙，有点意识流。题目是乱起的，剧情是不存在的。

他们属于彼此，ooc属于我。

 

一日即永恒

 

布鲁斯觉得他正在死去。

 

准确地说，是作为布鲁斯班纳的那部分正在死去。他的意识将彻底灰飞烟灭，归于自然，空留一具昔日躯壳作为遗产，划在浩克名下。

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体会。几乎每次变身，布鲁斯都被迫承受失去自我的后遗症，或多或少。只是这次，浩克掌管身体长达两年，他的感受格外清晰。

仿佛鲜活的思想被硬生生割裂揉碎，又粗暴无比地打乱重组，记忆全是触目惊心的断层，令他头痛欲裂。

即使被丢进后备箱，布鲁斯仍能够隐约了解外部的情况。至少他知道浩克正在返回地球，复仇者联盟重新集结，规模空前，目的是对抗一个力量强大到无可匹敌的敌人。这也许说明他拥有了一段待在后备箱里的假期。很好，留给思考的时间足够充裕，梳理杂乱无章的记忆应当不是件难事。

这些记忆碎片很分散，东一块西一块，全部堆在一起又是一团乱麻。需要一个线索，布鲁斯想，一个贯穿他漫长生命始终、陪同他度过一切重要节点的物体，或者人。

四处逃亡的过去就算不被拆开，也充满了疲惫、恐惧和绝望，没有多少值得回味。布鲁斯决定从平静生活被颠覆的那一刻开始。

 

早在罗曼诺夫寻到他藏身之处的时候，布鲁斯就有预感，原先这番隐士做派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。说实话，他对修身养性没有丝毫想法，但如果这能保证其他人安然无恙，他也不会多说什么。

布鲁斯做足心理建设，为一切可能性设置了应对预案，偏偏没料到眼前这种反应。他着实吓了一跳。这世上究竟还有谁，会在清楚他一生气就变成绿色大怪物后，面无惧色，反而对他欣赏至极啊？托尼斯塔克不愧独树一帜，在各种方面都大大超出他预料。

同时，布鲁斯还发现，仅初次见面，他精心练出的防御外壳一触即溃，往日对生人的斥力到了托尼这里，如冰雪遇火焰般迅速消融。同调的速度堪与光比肩，默契程度高到让布鲁斯怀疑他根本是托尼失散多年的老友。

尤其当轻松镇住全场的男人直视他，说，“我是你的粉丝。”

上帝。他是托尼斯塔克，是连不闻窗外事的布鲁斯也有耳闻的天才亿万富翁、上流社会争相结交的天之骄子。崇拜他？简直是天方夜谭。幸亏布鲁斯早已见识过人生百态，总算将不争气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，否则一定要丢人现眼。

最终他只是上下打量那身西装革履和锃亮皮鞋，伸出一只手，客套地回应，“斯塔克先生。”

不知为什么，他无法正视那道灼热目光。

 

一连串事情发生了。布鲁斯抛开两年的消极控制，主动唤醒了浩克。

然而这次变身注定不同。这是多年来第一次，由布鲁斯班纳的意愿主导，将浩克喊出迎敌。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，为什么在看到加速自由落体的钢铁侠后，浩克会那样义无反顾，比雷神索尔的反应还快上几分，用身躯为他做了落地缓冲。

布鲁斯真切感受到心悸，有那么几秒甚至忘记呼吸。直到尘埃落定，他回过神，才意识到这对本该无知无觉的他来说有多么荒诞。浩克的存在本身已是未解之谜，连带他所遇到的一切都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。

后来，在总结会议后的闲聊里，史蒂夫曾告诉过他，托尼笃定相信他会换装上阵。

“我知道，你是英雄，布鲁斯。”

“我要是你可没这么肯定。万一我没来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“我会很失望，布鲁西。”托尼故意往声音里添了分甜腻，让这句话格外亲昵，而布鲁斯完全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有这般熟稔，“不过你我都知道，这是发生概率为零的不可能事件。”

 

“博士，你再这样含情脉脉盯我的后背，我会视为你在邀请我。你的关注让我受宠若惊。”

重伤后的疗养期并没有让托尼闲的太久，一旦刚恢复四肢行动的力气，他就迫不及待唤来装甲，带自己径直飞去实验室。视线迅速捕捉到里面忙碌的背影，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，托尼从容不迫地走回自己工作的区域。

“你的敬业精神令我肃然起敬。另外，当实验室里有个哐当作响的钢铁人，你很难不去注意。”布鲁斯惊讶地发觉他已经习惯了托尼的说话口吻，并学会不把他说的任何一个字当真，“你知道吗，托尼？我想起一首歌。”

这首歌属于布鲁斯遥远的中学时代，那些一切都未发生的平凡日子，现在看来弥足珍贵。

One day I will see you again

I will be able to say thanks

For all the time you spend with me

I won't forget you

“哇，布鲁西，疯狂的青春？想象不出你这么深情。那女孩一定很美丽，才会让你时隔多年仍魂牵梦萦。”

他笑着摇摇头，将目光转移开，没有多加解释。

也许他错了。也许他太过悲观。也许他真的有希望过更好的生活。

 

尼克弗瑞至少做了件成功的事，组建出复仇者联盟。总的来说，这个组合强制性不高，偶尔为地球抵挡花样层出不穷的进攻，更多时间则用在聚会闲聊上。当然，能和托尼待在一起，研究各式新型高科技，这样的日子比布鲁斯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倍。

渐渐地，他对托尼有了更多认识，除却逞英雄去扛导弹之外。

“需要我跟你同去吗？”布鲁斯对迫不及待飞出窗外的钢铁侠喊道。

“不用担心，大家伙还是好好待着吧。我能应付这个。”托尼潇洒地挥手，丢下个飞吻，迅速消失在视野里，急切到等不及听布鲁斯再说多一句。

他耸肩，调开神盾局的资料，任务界面的示意图不出所料被托尼改成了可爱的泰迪熊照片。布鲁斯嗤笑，索性也作罢，继续忙手里堆积成山的实验数据。

结果就是，映入眼帘的一身钢铁装尽是划痕，金红色的漆大面积剥落。着陆的情况实在惨淡，跌跌撞撞冲碎玻璃，可怜的推进器闪烁了几秒终于熄火。面罩被摘下，露出个灰头土脸的托尼。

“别那样看我，布鲁斯，我们赢了……嘶、轻点！”托尼倒抽一口凉气，向后倒去陷进柔软床铺，疼的龇牙咧嘴。

他要收回前言，托尼确实只是个逞英雄的混蛋。“你该对自己更好一点。”布鲁斯咬牙切齿，执意亲手给他上药，抿紧嘴在心里大翻白眼，却因为低头忽略了褪去坚硬的目光。

 

对彼此了解的逐步加深，直接表现为两人间的距离悄然缩减。很显然，托尼的速度比布鲁斯快了不止一个数量级。

问题在于，托尼空前的热情快让他承受不起。他不过是在几句琐碎对白中提及了当日所说的歌，第二天实验室就多了张黑色灌制唱片，他的工作桌角落甚至放着台老式唱片机，完全与周围尖端产品格格不入。

“我原本打算让贾维斯录制下来，播放给你听——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做了——但你很可能更喜欢这样。”

布鲁斯太过吃惊，一时无言以对，眉毛绞成结。

“你看如何？现在它是你的了。鉴于你业余爱好少的可怜，慷慨善良的斯塔克特意从旧货市场为你淘来这个老古董。要我说，这玩意儿真是个老古董了，很可能比队长岁数都大。”托尼说话快如蹦豆，见缝插针小心地看一眼他，“不喜欢？也许我该去回收站里翻一翻，兴许能找回已经丢进数以亿计无用字节里的数据，或者干脆重新录一遍，那样更快些。”

“停、等一下，”布鲁斯举起手，而托尼立马刹住话头，眼睛眨也不眨，表示洗耳恭听。“你真是……非常用心。我很喜欢。”

这个回答连布鲁斯自己都始料未及。他压根没有多加思考就脱口而出，几乎能称上丢盔弃甲、防备之心全无。

托尼沉默了两秒，偏了偏头，似乎还想喋喋不休说些什么。“很高兴你能喜欢。”最后他只是这么说。

布鲁斯不再同自己纠结，两步走上前，仔细把唱片放入唱片机，对好指针，摁下播放键。

One day I will see you again

I will be able to say thanks

For all the time you spend with me

I won't forget you

托尼做出讶异表情。“你确实很喜欢这首歌。真少见。”

“说不上，但它使我安心。”布鲁斯坦言，手指摩挲着下巴短短的胡茬，眼神有点飘忽，出神地望着缓慢转动的唱片。

“是吗……”托尼，不愧为天才，敏锐捕捉到了话语背后未说出口的那部分含义。他快速靠近，将博士拉入一个带着机油和铁锈味的拥抱里。

一个温暖安稳的拥抱。

布鲁斯似乎被吓到了，绷紧肌肉，手犹豫着是推开还是顺势搭上他的背，良久他妥协地放松下来，将头埋在男人肩窝处，任自己有片刻松懈。他知道托尼肯定听到了。

在轻快的主旋律背后，主唱不断低声喃喃自语：

Please rescue me

Please rescue me

Please rescue me

It hurts

就在这个拥抱的时长已经越界、布鲁斯准备轻轻挣开时，他清晰听到一声沉重叹息，气流拂过耳垂。“别怕，我在你身边。”

这样下去可不妙。不能沉溺其中，布鲁斯警告自己，决不能伤害托尼。

为什么他从未留意过托尼看他的眼神中藏了多少难以说出的话？或者，其实他早已留意到，只是刻意忽略，直到现在？

 

“每次变身回来后，我都觉得茫然无措，不知道我究竟又造成了多少伤害。”布鲁斯还想说下去，却被托尼伸手打断了。他错愕抬头，对上一张写满不赞同的脸。这次他没有漏过动作里微不可察的情绪。

“下次醒来，你绝对会见到我。”托尼拍着胸脯，就差指天发誓了，那模样不知为何让布鲁斯有点想笑。严肃的托尼斯塔克很少见，这代表他没有任何玩笑意味，认真到比对待纳米级别的实验数据还要严谨。

那双蜜糖色的眼睛里潜藏的惊涛骇浪，布鲁斯读懂了。深埋在心底最幽深的角落、被数重锁链禁锢的感情，倘若能说出来，必将得到回应。他总算确定了这一点。

无怪布鲁斯不敢多想，此前他所能希望的最好生活就是不必流浪，与复仇者们共事，绝无任何对爱的奢望。但当他真正发现自己错过的东西后，也绝不会再坐视不管。毕竟说到底，他是科学家，信奉实践是检验真知的唯一标准。

 

“在我再次醒来的那天，我们就会相见。”

在变身前——对，他早就预料到自己迟早会变身——布鲁斯就录好了这段全息投影，并拜托索尔在到达地球后转交给托尼。

这是布鲁斯给托尼留的信号。而经过了这番审慎思考，布鲁斯想，也许，很可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。之后还应该包括一个深情的吻、一场火辣的性爱，或者其他什么能完美替代他不擅长的语言表达的事情。按照正常程序，应该先有一句表白，可——看在上帝的份上，他们是疯狂科学家，另一重含义是，他们是一对聪明到不可思议的天才，对彼此的想法再明白不过了。

哦，布鲁斯该承认，智商上也许托尼不及他，若是谈到感情，托尼可是遥遥领先、优势不可扳回。不过，谁会爱上一个心跳过速就会变绿的怪物呢？这样看，他果然还是欠缺几分，比不上爱着富有魅力的天才富翁的自己聪明。

 

对，他爱托尼。

他不是早就承认了吗？

 

在萨卡的所有经历都像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，梦里光影狂乱，掌声鲜花无数，却都太虚幻。唯有托尼是现实，是他濒临溺毙时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，是将要窒息时肺里充斥的最后一口氧气。布鲁斯别无选择，也不需要其他选择。

醒转时间短暂，并没能等他彻底理清思绪，他就又一次不多加思索地选择了变身，以拯救阿斯加德的人民。此后地球大乱，联盟的需求无可厚非，浩克能挡住主要火力，布鲁斯对此也毫无怨言。从来都是他自己的选择。

所幸这次，他有时间整理想法，还始料未及地整理出了对托尼斯塔克的一片真心。

他爱托尼，毫无疑问。布鲁斯恨自己醒悟得太迟，幸好终究没有错过，一切还来得及。他已经听到了耳边温柔的摇篮曲，出自托尼那把性感迷人的嗓音。

 

要拿科学衡量爱情，实在是件困难事。并非不可，只是不想，身为科学家，这种消极懈怠对布鲁斯来说还是头一次，可他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，因为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迫不及待叫嚣着再次见到托尼。

后备箱里没有时间概念，但布鲁斯已经等待得太久太久。他仿佛大梦一场，从白天到黑夜，现在拂晓日出，旭日东升，是时候该回来驾驶了。

托尼会等着他，这个心底念头如火炬熊熊燃烧，温暖了全身。他们将要相见。

 

-Fin-

 

以生灵涂炭和满目疮痍为代价，入侵者被击退，地球重获平安。复仇者联盟付出的代价虽然惨重，至少没有死亡。

没有死亡，然而这个坚不可摧的联盟还是少了一员，少了极其重要的一环。

太阳下山了，该归家的人却迟迟未回。

布鲁斯再也没有醒来。

 

战争结束后托尼就把自己锁在了实验室。由于只有他和布鲁斯拥有进入的权限，没人能稍微劝动他。

太安静了。没有布鲁斯的实验室安静到落针可闻。往常他总会注意到他的实验同伴发出的无伤大雅的细碎响声，比如挪动显微镜、端起咖啡杯，现在什么也没有。

什么也没有，安静到过分。

托尼猛地起身，动作大到甚至带翻了一台精密仪器，落地的重响使整层楼都震了震。他三步并作两步，走到唱片机前，手忙脚乱翻出那张被珍藏的碟片，胡乱放上指针，用拳头砸向播放键。沉静轻快的旋律逐渐流出。

One day I will see you again

I will be able to say thanks

For all the time you spend with me

I won't forget you

就像布鲁斯正对他微笑，用给他带来安心的口吻说一切都很好。

托尼转身把自己摔在墙上，拼命仰着头，攥成拳头的右手指关节都发白。然而唱片还在转动，没有停下来的迹象。失去了操控者，它没法自行停止。

托尼不知道布鲁斯从未将它放完。

他第一次听到了最后十秒的歌词。末两句骤然升调，高音恍若刹那间盛放的花海，绝美的灿烂后是同样绝美的凋零。

This darkness is too deep

What can I do but sleep